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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戀裏的男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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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忌戀裏的男配

老皇帝在這個年代實在是長壽, 他馬上要過七十五歲的大壽,兒子最大的兒子已經50多歲,並於去年因病去世了。

皇帝共有5個兒子, 老大年邁病逝,老二五年前謀反被殺, 老三自幼殘疾, 30歲不到就只能躺在床上不良於行,老四三十多歲, 是目前殘存的最健全的皇子, 老五是皇帝老年得子, 如今才十幾歲。

四皇子封王“昭”, 卻與李中仁不和。

這是悟心行走在京城貴族之間, 自己發現的微妙真相。李中仁一派的人, 提起昭王都是言辭含糊,而昭王一派的人,說起李黨也是一派冷漠,甚至暗含鄙夷。

皇帝的兒子只剩下四皇子最適合繼承大統,一個是未來的君主, 一個是權侵朝野的宰相, 這兩人暗地裏不和, 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中仁實在太過囂張, 不把皇帝以外的人放在眼裏,四皇子勝券在握, 自然不像旁人那樣懼怕李中仁。

但知道後續發展的悟心為老四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老皇帝本人心狠手辣,是玩弄權力翻雲覆雨的頂級高手, 生下的兒子不知道是不是親爹太兇猛了,一個個都不夠火候。四皇子得意得如此早, 卻是小看了李中仁。

除了朝廷派系之間的八卦,另外還有後宮內院的消息。

這京城各戶人家的姻親、夫人之間誰與誰交好、宮裏哪位娘娘得寵、哪個公主鬧了什麽事、哪位宗親家裏有什麽八卦……這些人家的太太小姐們請濟明做法事時,悟心總能聽到一二嚼舌根的消息。

有時候是他們來廟裏,整個七法寺都會被他們包下,悟心幫忙幹活時,就會聽到閑得無聊的女眷丫鬟碎嘴閑聊;有時候他跟著濟明去高門大院,出去端水倒茶的功夫,就可能聽到一些機鋒。

一般的和尚當然是聽不懂的,這些人精裏堆出來的人,說話都彎彎繞繞,連個二等丫頭都會指桑罵槐,但悟心本就出自庭院深深的世家,很多暗話到了他那,就會自動解密,一聽就知道大意是什麽。

官員們的消息他聽過便記下來,也不一定有用。當前最有用的消息卻是在京中行走幾個月後,終於聽到了關於皇後宋氏在宮中的一二情狀。

宋氏年紀太輕,重臣們尤其是李相一派都不把她放在眼裏,皇帝相信她是有福之人,病倒在床還喜歡時時招呼皇後在身前伺候,傳得最廣的,說皇帝喜歡聽皇後給他念經書。

悟心聽到這些消息時,想到宋滎那樣一個活潑俏麗的小姑娘要被逼著去伺候一個半身腐朽的老人,日日念著枯燥的經書,莫說心底不屬於自己的情緒,連他本人也覺得惡心同情。

在原主的記憶裏,宋滎的模樣還停留在他們最後相見的十三歲,那時候年紀不算大,男女界限還沒特別嚴格,兩家親厚,父親帶著他出游暫住宋家,長輩們帶著他和宋滎還有幾個弟弟妹妹一起去爬山,父親們一路吟詩作對,還在山頂的寺廟留下了墨寶。

十三歲的宋滎明媚如春日暖陽,挽著披帛擼起袖子蹦跳著去摘枝頭的桃花,白皙的小臂在朝霞般的桃花間劃過,看紅了少年人的臉。他不好意思地轉頭望遠山,耳邊卻又傳來她清脆的笑聲。

“摘到了!”

他一扭頭,就看到了桃花樹下,少女捧著桃花粉面如霞,真正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只是如今,也應了那一句:“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除了宋滎伺候皇帝的消息,悟心聽到的另一個消息倒是讓他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點。

據說,老皇帝三年前就不能自主下床了,都要宮人扶著或者擡著,皇後入宮後,一直都是守活寡,當丫鬟。那些人說起這些,都是鄙夷語氣,話外之意是皇後地位再高也不過是守著一個老人做活寡婦、真丫頭。但悟心聽了,卻為宋滎松了一口氣。

一樹梨花壓海棠,這種詞,用在自己親姐妹、心愛之人身上,才知道到底有多麽惡心、痛心。宋滎可以一嫁、再嫁、三嫁,悟心都不覺得有什麽,但她必須是自願的。

還好,聽說老皇帝的身體越發不好了。

這不是悟心聽來的八卦,而是他自己判斷的。

因為七法寺是太醫院院正夫人固定祈福的寺廟,而這幾個月,她來祈福上香的頻率越來越高。問起緣故,她對外說是家中幾個女兒年紀相仿,都陸續要出嫁,她來為女兒祈福。

但是悟心有一回當值解簽,看到她求的不是兒女姻緣。

是家宅平安。

皇帝身體不好,太醫院院正過得膽戰心驚,於是夫人頻頻求神拜佛,也加快了嫁女兒的速度……這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悟心琢磨著這些事,心思難免又不能專心於佛經上。濟明很快就察覺了,從來溫和的大師突然變得嚴厲,給悟心布置了一大堆功課,還不允許他逃脫早課晚課以及寺內的活計。

悟心心虛,不敢辯駁,諾諾接下師父的作業,每日忙完後在廂房點燈熬夜抄背經書。

和他同住的是另一位大事鑒世大師的關門弟子玄真,年紀比他小,佛法比他高深,他還要喊這位小少年為師兄。

玄真小和尚做事一板一眼的,悟心過得再慘,他都不肯幫他抄寫一個字,還要幫濟明大師監督悟心每天是否認真完成功課。

有一天,悟心輪值施肥。古代的施肥都是天然肥,又臭又累,七法寺的農田又極其廣,是整個寺廟最累的活之一。

悟心一天下來累得手臂都不會動,回到廂房卻還要做額外功課。

他偷偷看了一眼玄真,看他背對著自己睡著了,便拿起第二支毛筆,想偷個懶,兩份一起寫。

已經抄完三分之二的經書,眼看著大功告成之時,玄真帶著剛醒的迷蒙口氣過來了:“阿彌陀佛,師弟你怎能投機取巧對佛祖不誠呢?”

悟心:“……”

他悻悻放下筆,揉著肩膀賣慘:“玄真師兄……我今天真的太累了……”

玄真已經清醒了,站在他的對面,燭光把他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十分高大,他搖著光頭一臉認真:“不可不可,師弟要是太累了,師兄陪著你一起。”

悟心語氣上揚:“陪我抄寫?”

玄真露出一個“你怎可如此?”的表情,嚴肅地說:“陪你誦經。有人作伴,大概不容易困了吧。”

悟心:“……算了,那你還是去睡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小和尚還不放心,盯著他看。

悟心只好雙手合十:“像佛祖保證,悟心再也不偷懶了。”

這個保證很有力量,小和尚信了,耷拉下眼皮,迷迷蒙蒙地摸回了床上。

悟心一笑,重新拿起毛筆抄經,寫了一個字突然又擡頭看向玄真的方向……

一個合格的和尚,是不是就應該是玄真這樣的?濟明大師能看出他心不靜,玄真也能看出他心不誠,所以一個給他布置繁重的課業,一個半夜夢醒過來監督他是否偷懶……

濟明大師是得道高僧,玄真卻只是一個少年,他們都能看出他的問題,那想必……他的確不像一個真正的和尚。

想到這,他的心徹底沈了下來。

無論未來如何,他現在要做的事就是做一個虔誠的出家人。

心不靜,聽再多的梵音也難入耳。心靜了,那些經書要義便開始真正入耳入心。

認真抄寫了一夜經書,第一次,濟明大師過目後對他點了點頭。

悟心便知道,自己昨晚所悟沒有錯。

“師父,”他看著濟明,心中有種利用他的愧疚,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怎麽說,只能垂下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濟明還是那副模樣,好像從來不會有情緒的波動,只是目光多了幾分慈和:“何須對貧僧抱歉?你度的是自己,不誠不真,負的也是自己。”

悟心驚奇:“師父不覺得我是對佛祖不誠、有負佛祖,而是有負自己?”玄真小和尚可是很生氣他糊弄佛祖。

濟明笑:“佛祖何須你的誠,世人求佛,佛度世人,只聞佛光普照,何曾聽說佛求世人之誠心?”

濟明這個觀點很有意思。

是世人心中有所求,於是來拜佛,所以這份誠心是人對自己的,佛祖根本不需要你的這份誠心。若是連求佛都做不到真誠,的確很難辦成為難之事吧。

這就像現代說,只有對一件事有足夠強的渴望、信念,你才能完成他,若是雜念太多、心思散漫,又怎麽可能完成目標?

悟心琢磨了一個早課,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放到現在來說,他連一個小和尚都做得不虔誠,又怎麽度他心底的結?

早課後,悟心心甘情願地去菜地施肥。

在菜地遇到了玄真。

“師兄?”他看著不該輪值這個活的玄真。

玄真還是那副呆呆小和尚的樣兒,說話和濟明大師似的,沒有任何表情波動:“師弟這幾日的確辛苦,小僧幫你分擔一些。但是師弟切不可以此為由,再行欺詐佛祖之事。”

悟心看著眼前的古板小光頭突然覺得真可愛,卻不敢笑,怕又被這位小師兄訓“大喜大悲”,忙嚴肅了表情,對他行了一禮,感動地說:“多謝師兄,師弟再也不會犯昨夜之錯了。”

玄真點點頭,拿起扁擔木桶往糞池去了。

悟心看著玄真的背影,摸摸下巴,也許,玄真的確是他的榜樣,他可以多向他學習學習。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還是去逗玄真。

他和玄真並排施肥,和他說著今天濟明早上說的話:“師兄說我對佛祖不誠心,但師父說,佛祖不需要我的誠心,我之前行為不是有負佛祖,而是有負自己。”

玄真這呆子一聽,果然就呆住了,停下勞作想了好一會兒,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濟明師叔有大智慧,小僧不能參透其中真諦,師弟還是聆聽師叔教誨。”

悟心笑著拍拍他肩膀,把自己想了一早課的念頭和他聊起來。

越聽,玄真的表情越有“恍然大悟”之感。

直到兩人施肥的任務完成,清理了器具,玄真對著悟心雙手合十鄭重一禮:“難怪濟明師叔收師弟為徒,師弟的確比我有慧根,師兄慚愧。”

玄真當真是做什麽事都認認真真一板一眼,絕對不會輕佻玩笑,也不把任何一件小事當成小事。

他這樣認真,悟心再無玩笑之意,認真了神色豎掌回禮:“師兄過獎,只是想了一早上的感悟與師兄閑聊而已,師兄對我種種幫助,師弟感懷於心。”

玄真一聽,又對著他行禮,說這些都是應該的……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互相謙遜了許久,終於詞窮了,面對面對視。

突然笑開。

笑開的是悟心,玄真最多嘴角勾了一下。

於是,悟心在七法寺交到了第一位好朋友。

未來很多時候,他在做一個守心自持、呆板固執的方外清冷和尚時,言行反應都是玄真的影子,毫無破綻。

此時,天氣轉熱,皇帝的壽日馬上要到了。

悟心聽說,往年皇帝會請高僧進宮,法事一做就是大半個月。他本以為今年濟明去的時候他也能跟著進宮,卻沒想到皇帝的病情越發不好,李相做主,讓京城幾十個大小寺廟在萬歲壽誕前後七天裏,一起做法事為聖上祈福。

於是,悟心進宮的機會徹底泡湯了。

偏偏老皇帝不會真的死,他還能活兩三年呢!

七法寺為聖上祈福的法事做得非常盛大盡心——不敢不盡心,稍有錯處,皇帝要有些不好,所有人都可能被拉下水陪葬。

悟心跟著忙得腳不沾地,每日誦經誦得嗓子沙啞,好不容易終於熬過了這七天,連最強壯的大師兄都累得腳底打飄。

七法寺暫停佛事活動上下修整了三天,這才緩過一口氣。

悟心感慨不已,這年頭,頭上頂著一個昏聵暴躁的皇帝,一個心狠手辣的權臣,連和尚都做得累死人。

好在,壽誕法事後,老皇帝的病真的緩過來了,據說身體日漸好轉,已經能坐轎子去禦花園賞花了。

等到年底的時候,以為撐不過七十五歲的皇帝居然狀態不錯地開了一次大朝會,給人心浮動的文武百官很大一個震懾。

唯一受益的大概就是悟心他們這些和尚了。

皇帝似乎越發相信佛祖保佑了他的健康和壽命,病愈不久,就開始召見高僧。

七法寺的幾位高僧是一同被召見的,濟明去之前,看著悟心的眼睛說:“悟心留下。”

悟心和同樣被留下的玄真一起後退一步,動作一致地向師叔伯們行禮送別。

面色平靜自然。

這一波召見結束,過年那會兒,老皇帝又想了一個幺蛾子。

他要在皇宮裏建一座大寺廟,供佛、召集高僧入駐,方便他隨時拜佛或者召見僧人。

李中仁是個“大忠臣”,年還沒過完,這個禁內皇家寺廟的圖紙就被他獻上去了。皇帝大喜,當即發往工部,要求他們三月造好,同時擬出一份名單,召集天下得道高僧,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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